某生,给一个富户家当会计,他和这个富户是表亲。富户年少夭亡,留下年轻的少妇,没有孩子。富户的族人争着把孩子过继给她。少妇说:“我还不到二十,过继的孩子太小,我不善抚养,过继的孩子大些,又怕惹出些口舌来。过几十年,我老了的时候再考虑过继的事情吧!”族人们没话说,暂时把过继的事情放下。又猜测少妇年轻,必不甘寂寞,就暗自贿赂她的丫环仆人,等待机会捉奸,借机谋夺她的财产。
过了些日子,少妇果然和某生有了私情。起初,还谨慎些,某生早晨来上班,晚上就回家。后来,就经常住在少妇家。
一天晚上,族人们得到确切消息,让仆人悄悄打开门,一哄而入,二人都裸卧来不及逃走,被他们用被包起来绑好,抬到城里官府。
全村大哗,某生妻知道后非常着急,赶紧找某讼师求救。讼师说:“已被捉双,怎么狡辩?如果按照我说的做,兴许还可挽回。”某生妻说:“全听您的!”讼师让她把脸上的妆抹花,披散开头发弄乱,找个健壮的仆妇扶着去了县衙。当时已经半夜,县衙已经关门,巡逻的衙役看到捉奸的族人,就把某生和少妇安排到旅店,单独关在一个房间,等待明天升堂。
某生妻哭着和讼师赶来,看守的衙役和讼师认识,说道:“这么晚了,先生有事吗?”讼师指着某生妻说:“这是我妻子的妹妹,被捉的男子,是她丈夫。她听说捉奸的时候丈夫被打死,痛不欲生。我说不会的,捉奸的是族人,哪敢杀人?她不相信,非要见丈夫一面才放心。我就带着她来了。”一边说,一边悄悄的塞给衙役很多钱。
看管的衙役笑着说:“既然是先生的妹妹,看看人没关系的。”仆妇扶着某生妻进去,快天亮的时候,讼师找了轿子,把妹妹喊出来,上轿离去。升堂的时候,县令让某生和少妇穿好衣服上堂,责备说:“读书人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?”某生说:“夫妻同居一室,是正常人伦,有什么不可?”县令说:“被捉的是你妻子?为什么住在某家?”回答说:“我和某家是亲属,一向在她家做会计,表哥去世后,我为了避嫌,住下时就找妻子一起来。没想到被她的族人误捉。”接着叫女子上堂,果然是某生妻,族人们大吃一惊,垂头丧气不敢争辩。县令杖打了族人,释放了某生夫妻。回去后,重重酬谢了讼师。
【原文】某生者,与同村之富室某姓中表也,素为司会计。某富室夭亡,仅遗少妇而无子,富室之族争欲入继。妇曰:“未亡人年未二十,若继幼嗣,不善抚育。若继长者,恐贻口实,请俟数十年,得为老妇则惟命。”族人无词以答,然知其少艾,必不能安于其室,将乘隙以图之,贿仆婢以伺之。妇果与生通,始犹朝至暮归,继则与妇同寝处矣。族人得确耗,约仆婢启关,群哄入寝室,生与妇皆裸卧不及遁,连卧具卷而缚之进入城。喧传村落间,生之妻闻信大恐,亟叩讼师之门而求救,师曰:“奸已执双,何从置辩?能从我计,尚可为也。”妻曰:“生死惟命。”乃嘱其披发毁妆,唤健妇扶而去之。其时漏三下,晚衙已闭,巡罗之役见执奸至者,谕令姑停班馆,俟早衙呈报。于是安置生妇于密室,而群坐外室以待旦。师密持重金,偕生妻饮泣而来。役识讼师,佥曰:“先生何为暮夜至此?”师指生妻曰:“是为予外妹,所执之男子,其夫也,妹误谓杀奸,则夫已死,痛不欲生。予曰:‘执奸者为族人,焉敢杀?’妹不信,必欲一睹夫面,予故偕来。”语次以金授役,役笑曰:“既为先生妹,请至密室观之,无恙也。”健妇扶妻入,未几天曙,传呼放衙,师亟唤妹出,仍披发掩面,唤舆送归。无何,官升座,讼者入告,命役将生与妇入帏而给衣。生出,诘之曰:“儒者作奸犯科可乎?”生曰:“夫妇居室,人之大伦,何为不可?”官曰:“被执者是汝妻耶?”生曰:“然。”官曰:“乌得同宿某家?”曰:“生与某姓至戚,向为司事,戚某死,其妇少寡,生欲别嫌,是以偕妻同居,不意族人误执也。”遂唤生妻出,众见非妇,气馁而不敢辩,遂杖族人而释生夫妇。二人归,厚酬讼师。
有个父亲告儿子忤逆。儿子非常害怕,就带重金找某讼师想办法。讼师说:“只有父亲告儿子,没有儿子告父亲的,没办法救你。”儿子拿出重金。讼师收下后问:“你有妻子吗?”回答说:“有个年轻的妻子。”又问:“你会写字吗?”儿子说会,讼师让他写了几个字,看了好一会儿后,让儿子转过身,提笔在他左右手上分别写了两句话。嘱咐说:“我给你写了两道符,见官前不要看,偷看就不灵了。”
儿子按讼师说的主动去公堂投案,官员诘问,他痛哭不语,跪着爬到公案前,打开手掌让官员看。只见他左手写着“妻有貂蝉之貌”,右手写着“父生董卓之心”。官员扔下一支笔让他写几个字,然后对照了他的手掌。看到字迹相同,就把他父亲传来,呵斥到:“老而无耻,赶紧离开。”
【原文】有父讼其子忤逆者。子大恐,持重金投师,师曰:“子无诉父理,奚以救为?”子出金跽请,师曰:“汝有妻乎?”子曰:“甚少艾。”曰:“汝能书乎?”子曰:“予曾应童子试,亦能书。”师受其金,曰:“得之矣,汝试作数字。”子书以示之,师熟视曰:“汝转背反手向予,试书符汝手,握之见官云云,则无患矣。第不得私视掌,则符泄不灵,且致大患,慎之慎之。”子诺,听其书毕,亟握而去,自投公堂。官果诘问,子痛哭不对,官怒呼杖,子如师教,膝行而前,舒掌向官,官视其左手,曰“妻有貂蝉之貌”,其右手曰“父生董卓之心。”官掷笔与之曰:“书来。”子书以献,官对其掌,字迹同,遂叱其父曰:“老而无耻,何讼子为?其速退,勿干责也。”